良  心  在  上

许多年前，我应美国水墨画协会的邀请，担任当年国际水墨画展的全权主审。所谓“全权主审”，入选不入选，得奖不得奖，全凭我一句话。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尊重主审，一方面是避免许多评审区委相左，最后是“中间地带”的作品得奖。不如每届展览请一位不同风格的主审，使各种风格的作品，总有获得青睐的机会。

那天评审，我准备了一些小贴纸，先为自己中意的作品贴上，在斟酌着删除。评审完毕，主办单位请我吃饭，再由原来接我的女士送我回家。

晚上，她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对不起，刘教授，不知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幅红色岩石和一群小鸟的画，您先贴了标签，后来又拿掉呢？”

“那幅画确实不错，只是我觉得笔触硬了一点，名额有限，只好……”我笑了笑，问她，“你认识那位画家吗？”

“认识，”她说“就是我。”

不知为什么，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是水墨画协会的负责人之一，而且从头到尾跟着我，她只要事先跟我一点点暗示，说那是她的画，我即使再客观，都可能受到影响。起码，最后落选不会是她。直到今天，10年了，我都忘不了她。虽然我一点都没错，却觉得欠了她。

在这个平凡的世界，我们需要的，不见得是英雄、伟人，而是这种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可以不忠于世俗，却无负于自己良心的人。

              ——摘自《特别关注》2006.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