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洪泽(东北林业大学机电工程学院安全科学与工业艺术系) 摘要:当一种表达方式附属于所认可的意识形态时,它就被称为好的表达方式。作为一个设计师来讲,他要通过设计作品来传达一定的设计意图和设计思想,然而,思想居住在语言里,要想准确的表达我们的思想,就必须选用我们自己习惯的表达方式和语言,这种语言就是我们的本土语言,它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母语,也是我们重新找回自己艺术语言的唯一依据。 关键词:本土语言、元语言、质疑、重构 从真正的学习平面艺术设计的那天起,我们的耳边就时常响起一个又一个国外设计家和理论家的名字。也常听到国内设计界那些在我们看来“需仰视才见”的人物们大骂国内的设计。就连那些未出茅庐的学生们也在人性化的大旗下面高声呐喊着“装饰的罪恶”,这些听起来让人觉得无比深刻的口号。虽然他们未必体会到艺术设计的真谛是什么,但是这样的漫骂似乎可以起到鸣锣开道的作用,它足以说明我们设计思想上的反叛和语言上的创新。我们对传统文化、传统图案乃至传统艺术不屑一顾,仿佛一夜之间我们不再是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的。我们为能用自己的嘴去说出别人的理论观点而沾沾自喜,其实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更没有深入的研究我们的本土语言,以至于我们一张口就是别人的。我们甚至沦落到了为西方的艺术设计理论去努力的寻找依据的地步了。我们的前人那样生动而精湛的艺术设计语言,为什么在今天受到了如此冷落?什么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表达方式?思考之后我觉得就是要坚持用我们的本土语言说话,因为这是重新找回自己艺术语言的唯一依据。
一.我们本土艺术设计语言的处境 我们知道现在是西方神话的时代,也是他们主宰话语的时代,尽管我们在理论上承认文化艺术的多元化存在和多种艺术的共生,但是多种艺术所获得的生存和传播的权利却是受经济、政治和传媒发展等多种不同的因素所影响的。人们并不能充分地展开各种艺术语言的可能性。第一世界的影响几乎深入了各个民族之中,人们往往失去了充分了解和体认许多中国本土文化艺术的机遇和可能。同时,在承认文化艺术多元化的普遍共识中,却也包含着用西方的价值观来理解和判断我们的文化艺术的因素。当然,这往往并不是明确的观念,而是渗透于话语之中的无意识的因素。这种评价往往不是有意识的“贬低”或“轻视”,而是由于文化机器的介入以及引入了复杂的意识形态,使肯定和否定我们自身的艺术都失掉了现实可靠的基础。高度工业化的艺术产品的生产也使得文化艺术失掉了古典时代的那种生气灵动的“光晕”。录相、录音、书籍、计算机软件等产品的无穷的“复制”,使我们的私人生活的领域惊人的公共化了。我们可以在不同的国家廉价的买到中国艺术的印刷品。文化工业的崛起事实上把一种商品化的无选择性的处境交给了整个世界。我们看到的是眼花缭乱的多元化的情景,但这一多元化却是以无选择的商品化为基础的。事实上这种主权掌握在工业高度发达的第一世界国家的手中,我们处在一种“后殖民主义”的文化处境中。(所谓“后殖民主义”指的是在民族独立与解放已成为现实的状态中,在文化上的多元共生已被广泛承认之后,在一个大众传媒和跨国资本主义的时代中,隐含于文化中的等级制)原有的第一世界话语控制着我们的言谈和书写、压抑着我们的生存,而这种控制和压抑又带有强烈的隐蔽性的特点,它甚至渗入了我们的无意识领域,使我们承担着一种无能为力的僵局。这也是当代世界的最深刻的分裂,它划开了在种族、阶层和性别差异中的严峻的对立的性质。因此,我们的艺术设计理论应该是一种解放、一种超越,一种延绵千年的种族情感的重构。它游动于闪烁不定的生命的河流之中,它来自一种“切肤”的生存体验。它首先是一种态度、处境和情感,然后才是一种理论和话语。我们的艺术是弱者的艺术,是被压迫者和无权者的艺术。第一世界的艺术设计理论总是试图将自身文化中产生的价值观念和意识形态想象为一种“超文化”的“元语言”性的绝对真理,在一种真理冲动的狂热自恋中将自身的艺术想象为永恒的、科学的真理。这种“世界主义”的设计思想,实际上是权威性的和缺少对话的。我们一贯主张的艺术对话是缺少相互性的,是有来无往的。所以,每当我们看到一幅国内的设计作品的时候,就习惯性的站在另一个世界的文化艺术立场上,我们既不敢妄加评论那些看不懂的抽象作品,也不敢面对那些泥土般的作品,所以,我们现在国内的艺术设计领域里既没有大胆的批评,也没有热切的赞扬,什么都没有。 二.我们为什么要发展艺术设计的“本土语言”? 首先应该明确我们在这里所说的“本土语言”指的是什么。“本土语言”指的是由我们本身的特定历史文化、生存环境和民族、民俗等因素基础上所形成的属于我们话语方式和表达习惯。 我们国内的艺术设计界应该提出自己的设计理论,既“本土语言”的艺术设计理论。因为作为一个设计师来讲,他要通过设计作品来传达一定的设计意图和设计思想,然而,思想居住在语言里,要想准确的表达我们的思想,就必须选用我们自己习惯的表达方式和语言,这种语言就是我们的“本土语言”,它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母语。所谓“本土语言”的艺术设计理论绝不是一种“复古”的思潮,不是一种狭隘的、片面化的对传统的膜拜和崇尚。它是整个设计艺术在世界范围内出现“国际风格”的现代主义潮流之后出现的多元化的,强调传统和本土性的新设计艺术潮流。在全球性的后现代主义文化发展的大环境下,我们的“本土语言”的艺术设计理论一定能为设计的发展提供出新的可能性。所以“本土性”和“当代性”是“本土语言”理论存在的前提和条件,它的发展也应该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 中国属于第三世界国家,属于曾经经历过殖民文化“书写”的国家。但中国也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第三世界社会和民族。中国是一个人口最多、地域最广的第三世界国家,是有着极其完备的历史叙述和悠久的文化传统。中国从未经历过较完全的殖民化过程,本土文化的凝聚力也从未消失过。因此,发掘中国的本土性的设计理论使之能够在现在社会发挥作用,将是一个具有巨大魅力的课题。“本土设计语言”的理论的提出,必将成为中国艺术设计理论由第一世界艺术设计的从属形态转变为中国艺术设计理论的独立形态,从传统形态转向当代形态的可能性和契机。 我想强调指出的是“本土语言”的设计理论的精髓在于它所激发的种种交流与对话的可能性,它所展示的语言、生存领域的丰富性。这里所提供的“对话”是一种巴赫金式的“众声喧哗”的,可以产生极其丰富话语交流。艺术设计的“本土语言”理论不是一个僵化的立场,它只有在多种话语的多元共生中才可能获得发展。我们希望国际艺术设计领域有多种声音,多种风格和语言的交响。这不是一种声音压倒另一种声音,而是大家在互相的关切中共享思维的快乐。艺术设计的“本土语言”理论只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前景、一种理论和创造。只要它不排斥、压抑其他话语,不把自身看作绝对的“权威性”的理论,它就具有广阔的未来。因为任何绝对化的一相情愿的幻想,都只能导致僵化和缺少活力。但如果正处在不理智的学习状态的我们真的完全无选择的接受了西方设计语言,那么我们自己的差异性和自己民族文化的特异性就可能在这一话语中被同化和吸纳,使之悄然地成为主流文化的一部分,成为屈从的、片面的东西。而艺术设计风格的国际化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就是:它忽视不同民族文化特性的差异,把西方的审美价值视为一种超文化的“元语言”,把艺术语言的幻觉视为实在的世界。这就使我们国内的艺术设计出现了最深刻的矛盾。一方面,艺术设计的“国际化风格”已成为我们的学习目标,但另一方面,这一风格价值本身的可靠性又不断地受到质疑。在中国有多少叫好不叫卖的设计出现?又有多少只能用来评奖的设计作品呢?我们处于一个充满了诱惑和戏剧性选择的时代。艺术设计语言的困惑以及在传统、现代的二元对立关系中彷徨无依的困境构成了设计的困惑。一面是工业化和现代都市生活的快节奏的紧张,一面是幽雅古朴的文明传统的流逝;一面是无法控制的浪潮,一面是忧伤和明丽的追忆。古老传统的丧失是痛苦而迷乱的,而对新生活的渴望又诱惑着每个人做出明确的抉择和判断。 那么“本土语言”的真正魅力和价值在哪呢?就在于它的贴切、合理与生动。“本土语言”并不是一种“单一”性的,直白的意识形态话语,而是与商品化的语言、生存状态相联系的,但又将一种伦理价值溶入其中的话语,一种为商业价值所支配的伦理化的书写。它成功地缝合了商业价值、伦理价值间出现的裂痕。比如在2001年第2期《艺术与设计》杂志上刊登了这样两组艺术设计作品:第一组图片广告是为“酷必得”网站所设计的报纸广告。这组广告是2000年夏天出现在北京青年报等报纸上的。图片以几个外形俊朗的现代青年为模特,重构了文革时期的些许造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平面设计所受到的流行文化的影响(当王广义将文革形象引入他的作品——“大批判”时,当代社会便接纳了以那段历史所特有的图象所创作的艺术品)广告设计师以双关的形式做出了这组广告。广告之一的广告词是:“兄弟们,砍”。图象既借用了文革时期的武斗形象,又借用了八、九十年代风靡中国大陆的打斗片和古惑仔片中的形象。广告义无返顾地丢掉了那个年代被后来所赋予的沉重,而以诙谐和戏谑的手法建构了e时代的一幅画卷。从这些e时代的画卷中,我们可以读出:他们有着时髦的衣着和发型,黑白照片的应用使画面充盈着力量。广告语的中心“砍”被图形紧紧地扣合了。这幅广告能够迅速地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还在于它有力地打破了那种外表的富丽的,过分注重摆放的设计方式。第二组图片是广州的一组房地产广告,这组广告是为了房地产公司推出的“无理由退房活动”的系列活动而作。广告借用了文革时期的“红、光、亮、大、全”模式,造就了一系列我们似曾相识,但内容又完全不同的平面广告。广告语“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和“胜利属于人民”。这两则广告采用了只属于我们的历史语言,生动而有力。“本土语言”的力量充分的展现出来。这两组广告一同对横亘于我们面前的那堵厚墙给予了能使之崩溃的挑战。这独厚墙就是长久以来,落后的艺术教育与平面设计教育导致平面广告设计千篇一律,创意无趣。正是这个开放的时代造就了这些设计师。他们没有学院那些迂腐的、格式化的东西。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从事着创作。对他们而言,需要考虑的更多的是广告设计师所创造的图象与文案与受众之间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很难受那些西方学院式的观念的限制。他们也有胆量去嘲笑历史,这两组广告都大胆的不受限制的以喜剧化的形式打破了那种唯唯诺诺地历史观。在他们眼里,历史不再沉重,历史是一本可以任意借用的厚书和一张容量巨大的图库光盘,这些设计师是捕捉那种种可供使用的图象的能手,而这些图象被捕捉来,又被创造出一种新的样式。这就是属于我们本土的语言,因为这样的历史只属于我们,所以它的一切必将带给我们,包括那个时代人们的狂热和对自身价值的强烈的肯定。这些设计作品巧妙地把这样的历史情绪溶入现代之中,形成独特的魅力和效果。这种“本土语言”的震撼是由于“人民记忆”的力量,通过本土化所产生的回忆幻觉,想象性地解决了我们所面对的困惑。回忆的真正魅力就在于它可以使人们重新选择。通过自己的想象,能够对“人民记忆”进行整理和重组。这样的本土化能成功地淡化了商品时代的冰冷感,本土化既是“回返”,又是变革;是伦理,又是商品。它既区别于新时期的“话语”又区别于旧“话语”的一种独特的状态;它是整合,又是破裂;是幻觉的再生,又是对现实的认同。 那么,真正的“本土语言”除了历史经历外,还包括属于我们民族的审美观、道德观、价值观和民俗性的东西。它能从不同的角度重新打捞那潜在于我们的被压抑于无意识深处的“记忆”,把他们翻腾出来,重新置于公众的阅读世界。因为我们的设计总是试图寻找一种在作品中表现出的某种可以识别、分析、读解的共有的特性。这样寻找的目标不在于指明一种地方和地域的特点,而是试图发现一种既根植于我们的本土性,又对整个设计语言具有意义的东西,一种尚处于隐约、含混状态但却具有某种启示性的东西。 “本土语言”是对一种意识形态作用下的编码体系所产生的“权威性”的摧毁。它可以打捞那些属于我们自身的“记忆”,从“边缘”中发现那些片段的、无始无终的、存在于无意识领域的我们的历史。它重新确立我们自身的“位置”,重新唤醒我们的批判的,清醒的意识,而不是沉溺于西方的神话。 任何艺术设计者的社会责任,首先是他对自己的母语的责任,一个设计家如果不能创造性地用母语进行表达,并发展母语本身,他也就丧失了作为设计艺术的前提和条件,也就不可避免地认同和屈从于某种第一世界的压抑性的话语实践。只有不断地更新和创造母语,才能使我们的文化特性得以存留和发展。这样“众声喧哗”式的“多语混杂”乃是借助于民俗文化的力量,借助于民众想象的力量,使能指得以自由奔涌。这也为国际艺术设计的丰富性提供了来自我们本土的智慧和想象力。 那么是不是我们只是一味的沉溺于对过去语言的狂热幻想呢?不是,我们的“本土语言”也需要重构。如何才能在西方设计权威时代去重构我们艺术设计的“本土语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