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会在岁月中老去,是的,没有什么。我常想。
当一辈子已经过完,当一切化为泥土、流水和烟云之后,我们在个世界上还能留下什么?也许,仅剩下一个在亲人嘴上念叨的名字。或者,即便是一个名字,也不会停留多久,很快便在别人的记忆中烟消云散了。
我们无法留住朝露,也无法留住晚霞,能与我们厮守到底的,惟有息息与共的生命。就连一座低矮的山岗,春翠,秋荒都可以阅尽人间无数轮回,而我们却做不到。甚至,我们都抵不上遗落在风尘之外的一截断壁残垣。它静静地停留在那里,可以无尽地欣赏周围雀子的低飞,聆听夏虫的浅唱,而我们却做不到。
我们太渺小了。无涯的岁月在完成自我浩瀚的同时,不会在意一个微小生命的存在。
即便这样,如果我们最终不能成火炬,亮成灯塔,我仍希望我们亮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哪怕只有萤火虫一般微弱的光亮,也要竭尽所能地在这个世界上一闪——这就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也许,那一刻只有一个人路过,只要他看到了,他也会淡淡地说:“哦,这是一只萤火虫,它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亮。”
我想,这样也就足够了。
上大学的时候,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香港的歌手,那磁性的嗓音,那潇洒俊朗的外表以及他自己写过的那么多好歌。我以为,这样的一种美,会在岁月中永恒。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当我在电视中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那里,遮掩不住的胡子,脸上纵横的褶皱以及变了味道的嗓音,让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在我的内心中追捧了许久的一个人。那个节目,我没看完,我哭了。我发现,一种美破碎之后,它割伤的,是人的心灵。
是的,没有什么不在岁月中老去,财富留不住,千金终有散去的时候;容颜留不住,美人终有迟暮的时候;还有应景的荣誉,还有虚妄的名声,这些都留不住。
然而,你曾经的一个甜美的微笑,你曾经扶助人的温暖的手,你的智慧,你的爱,却可以长久地留在别人的心里。而且,当别人想起并诵念你的时候,这一切,是那么蓬勃和富有生命力,让人津津乐道,口齿生香。